散文 | 春风一日

  ■陈甲元

  “立春之后是春节。”我早就念叨过,谁知一忙,却忘了。待微信朋友圈煽情的浪一阵阵涌起,才突然惊觉,春风又一次开始吹。大地上,半空中,落地的,物质的,情欲的,虚空的,轻浅的,浓郁的诸多人诸多事,似去冬绽放的山茶花,一股脑儿涌现在这春日里。

  出去走走吧,去大自然感受春天的活力和美——我接连在抖音平台刷到很多直白的诱惑。微信、抖音、iPad,近年来带给我很多工作的便利和生活的趣味,然而,生活经验告诉我,真正的大趣味只会在大自然,在季节悄无声息更迭的诸多细节中,在我们敏感娇嫩的生命承受的诸多感悟中。那么,就穿上新买的耐磨光亮的牛皮鞋,噔噔噔跑步下楼,开着我的“宝马”出发吧。

  风已经有了变化,前几天风还带着冬的特质,带着冰冷刀片片片横刮的凌厉,毫不留情地对付我们的脸庞、肌肤和身躯。今天却不同,今天的风,似是改变了吹拂的方向,像极了我们年轻时长辈的怜爱,轻柔地抚摸我们的大手,细腻、温柔地如波涌动;间或地猛烈,也只是长辈手上常年劳作留下的老茧和我们细嫩肌肤的触摸。瞬间的粗野,却依然葆有柔情的底色。阳光也变了,虽然阳光是在我驱车几十公里,穿越过几座轻烟飘浮的山脉追逐到的阳光。但春天的阳光在一个我叫不出名的村子里,却显得那么的干净和静谧,那么的不含杂质。春日之神拿起她手中的梦幻画笔,给天空、山岭、田野和村落民居,给我们的躯体涂上春光后,由外而内,由内而外,我们的世界,就有了全新的改变,内里涌动的生机和地心涌动的缓慢和执着向上的力量相融在一起,给了我们开心而想要飞翔的甜蜜、冲动。

  就这样在春日里游走着,没有什么不好啊!

  车到小港镇,据说是几亿年前海底隆起的一块,名字取个港,说明他原来确实是沿海的港口。这来历不知道有无专家考证。但眼前的镇子确实是古老的,梧桐上了年岁,叶子掉光了,很多的大香樟却像一把大伞,与老宅、木门、木楼梯、老水井、电线杆与黑灰的路面啮合着,凸显小镇的古朴和沧桑。春雨恣肆,春水汪洋,它的印记在早餐店(包子店)门口的小水洼中,在各色酒楼高高的实杉木门槛的湿润中,在一条小排水沟跌落的几片有些腐烂的梧桐叶上。它还在镇上生资店柜台前认真看水稻种子包装说明的老农的蓝色雨衣上,蓝雨衣的皱褶间有几处小小的凹陷,盛的正是今春的雨水。老农住在镇外十五华里远的村子,他早有预备,出门到镇上买种子前备好了雨衣,也备好了老花镜,那察看、挑选种子的神态,活脱脱就像人们在掂量、鉴定黄金。

  车路过新雨乡的时候,雨还没停,七八个男女或坐或站,在日杂店钢架棚下,架起木材和竹片,在一口破铁锅里烧火取暖,估计烧得有点热了,一个个解开羽绒服或者棉毛厚外套吹着春风,脸蛋都红扑扑的。想起老哥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二四八月乱穿衣。这家门口的人比较可爱,改成冬春之交乱烤火,不过,这立春前后的天气,气温还真有些起落,有温暖如春,也有倒春寒。按着各人的性子来最好,体虚的人捂捂,强壮的人率性,怎么着,都是季节的率性和真实,难道日子不是这样过的还要怎样去过?

  除了冬季的绿菜、特植的苗木,商业化的草皮,立春前后的南方,绿色植被并不多。甚至很多地方都还保留着冬天的残山和寂寥,很多的山岗安静地、内敛地、空旷地就立在了远近。但智慧的、颇有生活经验的我们内心里敞亮着,山岗下,很多的绿意、嫩芽和喜悦都已饱满和聚集。就像刚在路边看见的一个中年妇女,她有着和这片山水契合的骨架、容颜和肤色,一看就是本地人,她应该刚从不远的邻居家串门回来,或许是忘记带雨伞,却又可能接到电话有事要急着回去,就那么一脸傻笑地双手平举做成莲花式的小伞,似拒还迎地挡着雨水,一路小跑着赶回家。我看到她脸上喜悦的、映着春光的表情,她是那样匆忙,又是那样开心,在她那和山岗一样朴素的外表下,仿佛有春天的一湖饱满的绿水,亮汪汪地清澈、透明,照得见质朴、欢乐。

  赶在傍晚大堵车前回到城市主干大道的时候,城市已经有了黄昏的前奏,闪闪烁烁的车尾的红灯如一条条红鲤鱼在大道上生动地游弋着。不远处的前方,有深情如水的歌声传来,“伊犁的雨水,止不住对你的思念,阿拉提的风雪,诉说对你的亏欠,如果不曾和你相遇,会不会视而不见……”这是一个叫库妮珂的女歌手唱的歌,最近很火,据说是养蜂女对可可托海的牧羊人的回应。很真情,也很深情。可可托海、牧羊人、养蜂女,本身就是影视般唯美的存在,在春天里听这样一首歌,很容易被感动。库妮珂在歌中说,请忘记这红尘忘记我。而在正值盛年的我看来,人世间很多人很多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忘记?就像今年,这一次的立春。春风、雨水、音乐,让我又一次徜徉在春风里,任春风吹拂,任思绪逸飞,好不春风!

【作者:陈甲元】 【编辑:黄能】
关键词: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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