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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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炳琪

  二哥爱玩扑克,在村里众所周知。

  还是小学时,二哥的书包里就带着扑克,一到下课或者放学,总要吆喝同学们玩,实在叫不到人,一个人也要摆开架势,坐在风吹不到的地方玩几把。

  二哥扑克确实玩得出神入化,尤其是洗牌的功夫,一手散牌,三下五除二,哗啦啦几声响,整整齐齐码成一叠。好事者特意记住几张连在一起的牌,让他洗,等他洗好后再检查,居然全部均匀被隔开。打牌更不用说,争上游,你出几张牌,他大致就能分析到你手里还有什么牌,算得死死的,连老师都说,这小子,把注意力用在学习上,肯定不得了。

  可惜二哥高中没考上,十五岁回到村里修地球了。

  高中,大学,工作,结婚生子,此后我们多年没有遇见,直到又一次乘坐长途车返乡,在汽车站的凉亭里碰到他和几个人三打哈。

  还是一如既往地潇洒。据他自己说,玩遍江湖无敌手。三打哈三个打一个,来点小意思,每次赚点油盐钱。言语间不无得意,甚至老婆也是玩牌认识的,老婆欣赏他的聪明才智,典型的一见钟情。

  我们互留了电话号码,但一直没有联系。没办法,他可能沉湎于扑克世界,我有我的家长里短。

  再见是在一个定居深圳同学组织的聚会上,刚从跑得快桌上下来的他感觉很震撼。他说,这辈子一事无成,朋友越玩越少,我要干点正事。聚会的隆重与豪华,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这大半辈子,基本只搞了个温饱。他一个亲戚开厂,此前找过他帮忙,就是看中他的脑子灵活,也算讲规矩,他没想去。这次算是开窍了,决定买一辆货车。

  我陪二哥去的汽车市场。价位高的,买不起,价位低的,又担心性能不好,弄了大半天,最后选了一款微卡。我曾有意资助点,二哥不干。二哥说你的钱是你的,各有各的家,都不容易,再说,场内倒运,车不用大,能拉着货呼呼开着跑就够了。

  二哥从此有点忙,不再像以前坐在牌桌上,就算我打电话给他,不是在厂里忙活,就是在地里。二哥服务的工厂是三班制,有时候出货在晚上,往往睡得正香,厂里一个电话,二哥立即起床往厂里赶。有人说二哥靠着亲戚赚了钱,日子才越过越好。

  加班加点的事我没见着,但二哥日子过好了真真实实。

  二哥的家在我老家对面山上,中间隔着大片农田,像被村庄遗弃的孩子,孤孤单单,水库的堤坝成了沟通的唯一通道。二哥家的房子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建的红砖瓦房。乡邻们争先恐后旧貌换新颜时,二哥一家一直住在平房里,上有老下有小开支那么大,他就是想建也有心无力。没想到,三年前,二哥不声不响推倒住了三十多年的旧屋建了楼房。房子采用洋房设计,三层,一楼两个车库加厨房,客厅,仓库,二楼以上分设两个三室两厅两卫,大理石贴面,淡蓝色屋顶,高端大气上档次,惹得乡邻们羡慕不已。

  和二哥坐在栅栏围起来的前坪喝茶聊天。我说不打牌了?二哥笑了,打牌这玩艺,输了自己不开心,赢了别人不开心,总赢人家的,有人还会怀疑你做手脚。二哥说,女儿成家了他不用管,儿子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也不再花他的钱,他现在这样,一边打工挣着工资,一边侍候庄稼解决粮食,吃穿不用愁,生活越来越舒坦。二哥动员我回乡盖房子:空气多干净,蔬菜多环保,就是星星,也比城里的亮。

  早几天,二哥突然打电话邀我回去。自从父母过世以后,我很少回乡,父母在尚有根在,父母不在人生只有归途,虽然父母属于高寿,不存在什么伤心之地的说法,但去了没有家的感觉,多少有些做客的不适应。二哥说,几个同学聚聚,顺便掼蛋,这家伙好玩,跑得快加争上游,只玩不赌,现在很流行哩。老了,也得有点东西玩玩,不然怎么度余生?

  二哥按自己的设计到龄退休,其实就是不再开车送货。随着工厂做大,二哥的车也从一台变成三台,一台自己用,邀请两个晚辈替他开另两辆,他只负责与厂家对接,确切点说成了小包工头,更多的时间花在种田种菜种花上。

  我到达时,同学们都到了。

  其实我不会打,我只想看看这个江湖老手的新技术。

  二哥不是我的亲二哥,只是年龄比我大一点的同学。现在确切点说,是好朋友。


【作者:​刘炳琪】 【编辑:田芳】
关键词: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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